
大膽秀才
作者/閻羅王
明天啟年間,山西平陽府有一儒生萬斌,才思迅速,且膽色過人,人送他外號“大膽秀才”。有一日萬斌出門辦事,路上到一茶肆品茗歇息,聽旁邊桌上兩人說某地有鬼,不禁心癢難搔,當即上前問那兩位客人。
原來離這三裏地有個村子叫楊村,村東頭有四五間被遺棄的破房,也不知主人什麽時候搬走的,卻在其中一間房子裏停放了一口黑漆棺材。村民晚上路過那裏,總能聽見裏麵有響動。村民們一到晚上都不敢挨近那房子。之後有個獨行的旅人借宿在這間破屋裏,結果半夜張皇失措地跑了出來,一路大喊大叫,直說有鬼。這事一傳開,附近就更沒人敢去那裏了。
萬斌一聽,當即躍躍欲試。於是向兩人詳細打聽了路經,回家帶了被褥枕頭,就等天黑前去窺看。
十分困難等到日頭西落,萬斌來到楊村。在進村的路口處,果見四間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路旁的荒野裏,牆倒瓦落,破敗不堪。萬斌大步走進一看,隻見其中一間屋子正中擺放一物,正是一口棺材。這間房子的門窗皆已不見,門外橫著半堵矮牆。此時天色已黑,萬斌便將被褥鋪在棺材旁,自己躺到上麵睡了,二更時分,忽聽棺材裏收回“鏘鏘”的聲音。萬斌大為詫異,眼見門外的半堵破牆,趕忙起身躍起翻上牆頭,趴在上麵靜觀其變。隻聽“鏘鏘”之聲不斷,最終轟然一聲,棺蓋落了下來。
過了片刻,從棺內坐起一個女子,滿頭烏發,身著紅裙綠袖,全身佩戴的首飾叮當作響,從棺內姍姍而出。
萬斌仔細看去,隻見這女子年方及笄,生得是柳眉如煙、明媚妖嬈,竟是一個絕色美女。這美女出來後坐在萬斌帶去的被褥上麵,用雙手仔細整理雲鬢。片刻之間整理完畢,左右張望了一下便飄然而出了。
萬斌看著她的背影消逝在陰鬱之中,也不知是怎麽回事,隻好趴在牆頭持續等待。到了快四更的時候,萬斌正朦朦朧朧,忽見外麵一燈如同鬼火一樣飄進屋內。定睛一看,原是這女子返來了,裝扮依舊,隻是兩頰微紅,春風滿麵。萬斌大為新鮮,心想,莫非這鬼物出去偷情不成?正迷惑,隻見那女子仍然坐在萬斌的被褥之上收拾頭發,過了半晌方起身站起,輕移蓮步向棺材走去,預備回棺材內。
萬斌曾聽人說,僵屍沒了棺蓋就進不去了,他看這鬼物柔柔弱弱的,估計也沒有什麽厲害,就想下去將棺蓋推住,看她怎麽辦。想到這裏,萬斌,“騰”的一聲就跳下地來。這女子剛把棺蓋抬上,正欲出來,萬斌搶入屋內,手推棺蓋,“卡嚓”一聲,棺蓋便即合上了。女子見此變故,先是一愣,待看清萬斌,更是錯愕不已,一雙杏眼緊盯著他。萬斌也不以為懼,使勁回瞪著女子。過得片刻,女子伸出雙手,想推開棺蓋;萬斌見狀,雙手緊抵另一頭。女子勁小,推了半天,無可奈何,隻好收手,依然緊盯著萬斌。片刻過後,忽地嬌然一笑,臉泛桃紅,杏眼含春,眼波流動。萬斌心道:這是在引誘我啊,千萬不能上當。於是強攝心神,不管女子做出何種媚態,任它千般勾引、萬般引誘,隻權當沒看見。女子眼見色誘無用,非常焦慮。突然之間收盡笑臉,麵色變得慘青,雙眼血紅,有如鈴鐺大小,嘴唇黑紫,張口吐舌,披頭散發直撲而來。萬斌見狀,不由大驚失色,趕忙圍著棺材閃避。女子張著雙臂緊追不舍。萬斌眼見形式危急,奔出房門,縱身一躍跳上牆。女子見他上牆便不追趕,轉身回屋去推棺蓋。萬斌一見,複又跳進屋內,重新緊緊抵住棺蓋。女子無法,又起身相追。
如此周而複始,女子就是進不了棺材。忽聽窗外雄雞一鳴,女子臉色大變,淒慘萬分,一聲大叫倒了下去,就此一動不動。萬斌心中大喜,指著它得意洋洋地說道:“你不知道我叫大膽秀才嗎?”
此時天已大亮,萬斌找來附近村民,和一眾人等將屍體裝入棺木,抬到野地一把火燒了個幹淨。等他回去再去拿自己的被褥的時候,發現女子坐過的地方都已經化鹹了灰燼。